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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往事‖“砸锅王”路易十四的烂摊子

欢欢的牛油果 魔幻传记
2024-09-27


乾隆在晚年的时候把自己称为“十全老人”,自以为文治武功古今第一。用张宏杰的话来说,乾隆王朝其实是“饥饿的盛世”,饥饿的是绝大多数平民百姓,“盛世”的是爱新觉罗家族。

这真是自嗨出了人类不要逼脸的新高度。不说别的,光冲乾隆那四万多首无比恶心的口水诗,你就能明白他有多弱智。

你看看下面这两首乾隆爷做的诗

《咏花》
一朵两朵三四朵,五朵六朵七八朵。
九朵十朵十一朵,飞入草丛都不见。
《咏城墙》
远看城墙齿锯锯,近看城墙锯锯齿。
若把城墙倒过来,上边不锯下面锯。

尼玛,这也能叫诗?纵观全唐,一千多个优秀诗人也只不过作了两万多首诗,乾隆一个人就创作了四万多首,而且经常自鸣得意的问周边人自己的诗作的如何。谁敢说不好?除非不想要脑袋了。如果能穿越回乾隆朝,你会觉得这是一个患有重度臆想症的弱智统治着两亿人口的泱泱大国。

愚蠢的人永远以为自己最聪明。

三百年前的法国,也有一位“乾隆爷”,那就是路易十四。

能力低下的人都有一个特点:强烈的不安全感。
所以这类人恨不得把平民百姓的蛋也攥在自己手里,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蛋砸死。

但事实上,这种“机械化养二师兄”式的社会管理方式,完全泯灭了所有人的天赋和创造力,浑浑噩噩坐吃等死成了唯一的生存模式,整个社会也就成了一潭死水,想不变臭都难。

路易十四之前的法兰西,不比英格兰差多少。

一,遍布全国的贵族们生活在自己的封地,除了外交之外,什么权力都有,包括铸币权与招募军队的权力。你想想,有这帮狠岔子在,国王就没办法为所欲为,分散而独立的贵族封地制度是对王权最好的约束。当年英格兰的约翰王不过是想多征点税供自己花销,结果就被逼着签署了《大宪章》,这份改变人类命运的文件,也是英格兰贵族们为了保证自身利益,拿着宝剑逼着约翰王签署的。

二,我们看古装剧知道,一旦太监拿着黄色的圣旨走出来,嘴里念出“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八个字,这就意味着不可更改的最后指令。没有任何人和机构敢于质疑圣旨的内容,不管里面写的有多荒唐。
路易十四之前的法兰西可不是这样,对于国王的圣旨,巴黎高等法院有审核权和指责权。所以国王们不能随心所欲颁发圣旨。这种制度从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坏国王沦为暴君的可能。

三,路易十四之前的法兰西没有像英格兰那样的国会,但却有一个类似于国会的“三级会议制度”,法兰西全国共分为三个等级:僧侣,贵族,平民。三级会议就是把这三个等级的代表凑起来开会,商谈一些重要的事情,比如征税啊,对外战争啊,等等。尽管平民只有三分之一的席位,但总算能有个地方表达自己的诉求,这点很重要。

我再提一句,当时法国的僧侣与贵族是不纳税的,尽管这帮人掌握了百分之八十的财富。绝大多数的平民只掌握了百分之二十的财富,却负责起了整个儿国家的开销,要不是大航海时代给爱冒险的法国人提供了源源不断的额外收入,国家税收早就维持不下去了。

况且,无代表不纳税是基本常识,所有权力里面,征税权是不能随便让渡的,一旦王权可以随意征税,依赖于经济权利的其他权利就根本无法保障。

本来就是一种脆弱的平衡,如果按照剧本走下去,没准法兰西也有可能进化成英国那样的君主立宪制国家,但是,自诩为“太阳王”的路易十四横空出现,用自己的愚蠢和荒淫彻底扭转了法兰西这艘破船的航向。

首先,他花巨资在巴黎郊外修建了富丽堂皇的凡尔赛宫,然后把大大小小一千多个贵族都关在里面,干啥?吃法国大餐睡美玉佳人,日日笙歌,夜夜燕舞。你要问贵族们为啥不反抗,我就无语了,反抗总得师出有名吧?难道你能拔出宝剑对着兄弟们说,路易十四那个王八蛋天天请我大保健,我们一定要为了我的腰子的健康反抗到底。卧槽,估计兄弟们先想着把你干掉,然后眼巴巴等着去凡尔赛宫免费大保健的机会。

二八佳人体似酥,定教诸君骨髓枯。法兰西的贵族封地制度,算是完犊子了。

其次,路易十四拒绝召开三级会议,对于召开三级会议的提议,人家从来没有直接签署“不同意”。但就是拖着不开,他在位七十二年,这件事就拖了七十二年。这就在无形中剥夺了平民参政议政的机会,为法国大革命的爆发埋下了伏笔。同时,他还以国家处于特别时期的借口取消了巴黎高等法院对国王敕令的指摘权。

你想想,这个时候的路易十四,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约束他了。不受约束的王权一定会集中力量干坏事。果然,好大喜功的他连着发动了好几场战争,再加上凡尔赛那帮人的海量大保健费用,等到他去世的时候,留下了相当于国家十五年财政收入的债务。

1715年路易十四驾崩,他熬死了他的所有儿子和孙子,继位的路易十五是他的曾孙。

路易十五继位的时候年龄还很小,只有五岁。奥尔良公爵充当了摄政王的角色。
面对路易十四留下的烂摊子,奥尔良公爵急得抓耳挠腮,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位有着卓越才华的老朋友——苏格兰人约翰·劳,此人能力卓著,不行让他想想办法怎么解决财务危机。

我先来简单介绍一下这个约翰·劳。

约翰 劳是个典型的富N代,人家可是苏格兰世袭银行家的后代,也许身体里有特殊的基因,生下来就对数字感兴趣,再加上从小的耳染目濡,年纪轻轻就成了一个事业有成的金融家。

成功来的太容易并不是件好事,得不到的才是最想要的。这家伙和吴亦凡一样,对于主动投怀送抱的买卖兴趣不大,他更喜欢刺激点的游戏。26岁那年,约翰·劳在街头调戏一个美女,美女的男朋友当然很生气,英格兰的男人都很有血性,上来就开打,没想到却被约翰·劳给捅死了。

这件事影响很恶劣,“富二代”,“猥亵”,“故意杀人”,光这几个词就够各种街头小报大肆宣扬的了。而且目击者众多,几乎是铁证如山。再加上民愤极大。收押没多久的约翰 劳被起诉到了法院。

按理来说,约翰劳家资丰厚,只要在法庭上态度诚恳一点,给受害者的赔偿足一点,判个死缓保住脑袋是没问题的。可这家伙在法庭上的表现令人瞠目结舌,不但没向受害者的哥哥道歉,而且还嬉皮笑脸说受害者该死。法官也差点被气晕过去,陪审团当即判了死刑。

不过仅仅隔了一个礼拜,约翰 劳的家人就买通了监狱长,他从死囚牢房成功“越狱了。

这下就没法在英格兰混了,约翰劳只好来到英吉利海峡对面的法兰西。他凭借自己的数学天赋,在赌场赢了很多钱,他出手阔绰,交际广泛,最关键的是,他在赌场认识的奥尔良公爵,很快就成为了他的贵人。

掌管法国的摄政王奥尔良公爵,为了还清他叔叔生前留下的财政窟窿,伤透脑筋。
他先使用传统伎俩,宣布重铸货币,金币面值不变,但是含金量减少20%。这样一来,政府债务立刻也跟着减少20%。

就是如此明目张胆的掠夺民众财富也没法填补财政黑洞,路易十四留下的窟窿太大了。
这时候该约翰劳出场了,约翰劳的提议是发行纸币,纸币的背后是信用,否则就是一堆擦屁股纸,
约翰劳让纸币和黄金挂钩,纸币可以自由兑换相同成色的黄金。

l716年5月5日,摄政王授权约翰·劳成立法国第一家私人银行——通用银行,开始发行纸币。约翰·劳的想法是,在经济萧条、就业不足的前提下,先大量发行纸币,增加货币供应,繁荣法国经济,增加就业。等经济恢复、海外贸易发展后自然会产生更大的货币需求。这样就形成了良性循环。

由于当时的金属货币价值经常会因为政府朝令夕改的政策而贬值。而约翰·劳发行的纸币不但可以行使金属货币的职能,还保证价值不变,因此人们开始信任纸质货币,到后来纸币的价值甚至超过了等面值的金属货币。

约翰·劳的计划很快产生了效果,法国凋零的商业开始复苏了,这更强化了人们对纸币的信心。

但这里有个悖论,约翰劳当初发行纸币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弥补财政黑洞。虽然纸币和黄金挂钩,但这只是耍花枪,为纸币信用背书而已,不大量发行纸币,怎么稀释债务?但纸币发行太多也不行,人又不是傻子,大家都拿着一堆纸币,纸币不就毛了吗?哪有那么多黄金给你兑换?

约翰 劳再一次发挥出了他的天才的创造力,他准备给多发行的纸币找个“蓄水池”。听着是不是很熟悉?对,今天我们国家的M2已经是天量了,这么大的货币供应如果都溢出来,一定会货币贬值物价飞涨。所以楼市和股市就承担了货币“蓄水池”的作用。其实约翰劳才是这套玩法的达摩祖师。

约翰·劳向摄政王提出了自己的“密西西比计划”:成立一家“密西西比公司”,专门开发当时法国控制的北美密西西比河流域。

1717年8月公司成立,获得了密西西比河广阔流域的贸易特 许权以及加拿大的皮货贸易垄断权,并以每股500利弗尔的价格开始发行股票,这些股票甚至可以用当时跌价达三分之二的公债来抵付。

你可别小看皮货贸易,这可是重头戏。看过莱昂纳多主演的“荒野猎人”的朋友们知道,那帮白人冒着被印第安人射杀的风险,在到处都是棕熊的洛基山区四处狩猎,就是为了获取水獭皮,貂皮等等各种动物皮毛,那可是那个年代欧洲的畅销货,利润堪比墨西哥毒枭的可卡因生意。

约翰 劳比瑞幸咖啡还会编故事。

他向公众描绘了密西西比流域的美好前景:那里到处都是金、银、铜、铅、水银等贵金属矿藏,只要用小刀和镜子之类的物品就能从当地印第安人那里换来金块。呵呵呵呵呵,这是把印第安人当傻B了,大家居然深信不疑。

接下来当然是故事不断,比如,今天兼并了几家“著名的殖民地公司”,明天又发现了一座大矿山。
其实有些“著名的殖民地公司”满打满算还不到三个人。所谓的大矿山更是子虚乌有。

没办法,从你走上这条故事大王的路开始,你就得像嗑药一样玩儿命讲故事,你总不能说密西西比除了爱玩杀人游戏的印第安人,就是想吃人的狗熊吧?反正没人可以去密西西比核查消息的真假。

1719年,约翰·劳宣布增发5万新股。他承诺,每份500利弗尔的股票每年派发红利200利弗尔。再加上股票本来就可以用公债来购买,所以一支票面价值500利弗尔的股票仅仅花100利弗尔就可以买到。这一消息一经发布,立即让整个法国陷入了投机狂潮,至少有30万人前来打新股。

如果真的有如此高的利润,还增发什么新股?但恰恰就是这些不切实际的谎言让所有人的智商瞬间归零。

每天从早到晚,想要申请购买股票的人挤破了头,将约翰·劳的家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连那些高贵的爵士及夫人们也顾不得身份,天天候在约翰·劳家门口。没过多久,贵族们干脆就近租房驻扎下来,大街两边的房子的年租金从1000利弗尔一下子涨到了一万多利弗尔。

坐在时代的风口上,想不发财都难。

约翰劳家的大门口有个鞋匠铺,鞋匠每天都能捡一堆被挤掉的鞋子,捡的不亦乐乎,后来想想,艹,我这里这么多免费流量,这不是创业的风口么?捡鞋子才赚几个钱?鞋匠把摊位改造成文具店,向前来买股票的人提供纸笔,每天能赚200金利弗尔。

据说,还有个像卡西莫夫那样的驼子,专门蹲在约翰劳家门口,把驼背出租给投机者当书桌,也发财了。

甚至连大权在握的摄政王都没人搭理了。摄政王有一次发愁让哪位公爵夫人代替自己去陪伴女儿,旁人进言道:“到约翰·劳家里找,全法国的贵妇都在那里呢”

公众如此疯狂,约翰·劳的股票价格当然是节节高升。一天之内上涨两三成是常有的事。

据说头脑清醒的威拉斯元帅有一次路过约翰·劳家,看到聚集的人们仍在醉心于买卖股票,十分气愤,停下车向人群大声疾呼,要求他们冷静,结果第二天人们就看到威拉斯元帅挤在人群里买股票。

另有两个德高望重的饱学之士,刚刚互相祝贺没有卷入这场投机狂潮。不料隔天两人就在股票购买现场尴尬的相见了。

一些小人物也交上了好运。有一位投资者生了大病,让仆人去交易所以开盘价8000利弗尔卖出250股约翰·劳公司的股票,当仆人到达交易所时发现股价已涨到10 000利弗尔,这位仆人于是就将多出的部分揣进了自己的腰包,按每股8000利弗尔将卖得的钱上交给主人,并连夜揣着金币逃出法国。

这么多人一夜暴富,自然带动法国的商业空前繁荣,大批外省人从四面八方涌进巴黎,不仅是为了来买股票,也是为了挥霍,一时间导致巴黎的人口猛增三分之一。为了接纳这些人,巴黎市民把自家的阁楼、厨房甚至是马厩都腾出来当作客栈。有个人靠在街心花园出租帐篷都狠狠发了一笔。

街道上到处都是外省来的马车,以至于经常发生交通堵塞。工资、房租,一切都在上涨,甚至连嫖娼价格都翻了五倍。暴富的人们肆意挥霍着不费吹灰之力赚来的钱,以前平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珠宝和高档艺术品,这时也成了抢手货。

处于宇宙中心的约翰·劳自然也获益颇多。报纸铺天盖地的夸张报道把约翰·劳捧上了天。人们把他看做到处撒金币的财神爷。

疯了,都疯了!

如此疯狂的股票投机行为,自然要求有足够的货币才能进展顺利,这就需要约翰·劳发行更多的纸币。约翰·劳顺水推舟,每次增发股票都伴随着增发货币。仅仅在1719年下半年就增发了大约9亿利弗尔纸币。与此同时,约翰·劳在9月又发行了30万新股,每股售价5000里弗尔,这些钱足够摄政王还清所有的国债了。收购国债的钞票流入股市,又继续刺激股价暴涨,泡沫就这样越吹越大。

终于,故事到了该讲完的时候了。1720年初,著名的孔代亲王想以自己的定价买股票,约翰劳觉得不划算,拒绝了。孔代亲王一生气就装了三马车纸币,要求约翰劳兑换成利弗尔金币。
约翰劳根本拿不出足够的金币兑换,此时的纸币发行量早已经是金币数量的二十倍了。

于是,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缓过神来的人们立即明白了什么,银行引发了挤兑风潮。几乎每天都有人因挤踏伤亡。7月9日,一位维持秩序的士兵不慎开枪打死一名市民,几乎引发暴动。八天后,更是有15个人活活被挤死 ,愤怒的公众抬着尸体,游行到皇宫花园,还把约翰·劳停在皇宫外的马车砸得粉碎。
这时约翰·劳已经成了人们讽刺挖苦的绝佳对象。有的歌谣让大家把纸币当卫生纸用。在一幅漫画中,约翰·劳坐在一口大锅里,四周狂热的人们把自己所有的金银竞相扔进大锅,兴奋不已地数着兑换来的钞票。

约翰劳逃离了法国,后来默默无闻病死在威尼斯。他的命运和胡雪岩颇有点相似之处。

这帮踩他的人,和原先捧他的人,都是同一帮人。
尽管约翰劳和贾会计一样,割的都是富豪和权贵们的韭菜,但这次的密西西比泡沫事件对法国的经济破坏实在是太严重了。以至于余波直接影响到了日后的法国大革命。

推动社会变革的只能是精英阶层,一旦法国的贵族和教士这类精英阶层都对这个国家开始绝望,离崩溃也就不远了。
路易十四用糖衣炮弹和愚蠢摧毁了法兰西的自治传统和法制传统,他和乾隆一样,都是不折不扣的懦夫和傻B,自我感觉良好的路易十四把自己称为“太阳王”,其实用“砸锅王”这个称号描述他更为妥当。
密西西比泡沫和后来的法国大革命的种子都是路易十四亲手播种的,这一切看似偶然,实则是必然的。

历史没有偶然,该来的,终归会来。

路易十五自从接手了曾祖父这个烂摊子,再加上密西西比泡沫的一锤重击,早已无力调转法兰西的航向,所以只能日日夜夜沉醉于美酒佳人,这大概是他唯一的乐趣了。

他临终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Après nous,le déluge”(英文:After us, The flood),经常有人把这句话翻译成“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这是不对的,它的意思其实是“我们死后,将会洪水滔天”。

果然,他的预言很准,二十年后,他的孙子路易十六就被送上了断头台,法国大革命的残暴烈焰也会吞噬掉法兰西最后的温情脉脉。甚至连整个欧洲大陆的王室都被牵连震荡。

这一切,还得等到拿破仑来收拾残局。

(长文写作异常艰辛,希望喜欢本文的小伙伴点个三连,谢谢支持,接下来我会讲述更多精彩的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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